国科投资刘千宏:投资不连续性

导读
THECAPITAL

“没有人能洞穿一切趋势,我们能做的就是思考、实践、复盘,周而复始。我们永远无法到达自由王国,但我们要一直往那跑!”

“对风险投资行业来说,只是做时间的朋友还不够”,中国科技产业投资管理有限公司(简称“国科投资”)总经理刘千宏对本刊记者说,“只有抓住了新一轮产业浪潮,投资并长期持有其中最优秀的企业,才可能享受到时间创造的巨大的价值,否则可能抓到的是时间的灰烬。比如在数码时代来临时,不能和柯达做朋友;智能手机时代来临时,不能和诺基亚做朋友!”

 

什么是不连续性

刘千宏认为,事物不是一直连续发展的,在上一代事物经历了萌芽、加速和成熟发展阶段后,会遇到原有发展模式不能消化的新变量,从而导致发展失速并进而衰落;与此同时,能较好消化新变量的新发展模式会催生的下一代事物的萌芽、加速和成熟,并最终按相同的逻辑被再下一代事物超越和取代。在两代事物的交错中间,即出现了不连续性。

 

在不连续性曲线中,会出现两个标志性时间点:加速点和失速点。

 

加速点,是指新一代事物在吸收了原有模式不能消化的新变量之后,具备了相对上一代事物更强的竞争力,发展开始加速,进入快速成长阶段的节点。

 

失速点,是指上一代事物的发展模式由于不能适应和消化新的变量,竞争力弱于下一代事物,发展速度开始降低并逐步走向衰落的节点。

                           

为什么会发生不连续性

“从长周期来看,不连续性和连续性都是常态。我们不能期待事物总按照一个模式一直发展,也不能断定一个模式肯定是完备的”,刘千宏说,“王朝的更迭、公司的兴衰、产品的迭代等等现象,都印证了不连续性在过去、现在,乃至将来都会不断发生”。

不连续性持续发生,存在理论和逻辑基础。

 

二十世纪最伟大的逻辑学家之一,美籍奥地利数学家、逻辑学家和哲学家库尔特·哥德尔的不完备性定理认为:一个足够复杂的公理体系(至少蕴含了皮亚诺算术公理),如果它是一致的(相容的、无矛盾的),那么它就是不完备的。这里的完备,指的是“对于任何可在这个公理体系内描述的命题,都可以在这个公理体系内得到判定,要么是正确的,要么是错误的”。

 

“哥德尔不完备定理”揭示了公理体系内在而深刻的性质和固有局限性,告诉我们不要奢望仅仅通过若干组公理出发,机械地利用基本逻辑规则进行推导,就能够对全部的命题进行判定。从这个意义上讲,无论是数学还是其它科学乃至商业,都需要不断的完善、扩充自身的公理体系(或者基本规律),只有这样才能不断认知和适应更加深刻复杂的客观世界。

 

另外,20世紀最享有盛名的经济学和社会学者之一约瑟夫·熊彼特的创造性破坏理论认为,企业家是创新的主体,其作用在于创造性地破坏市场的均衡,动态失衡是健康经济的“常态”,而非古典经济学家所主张的均衡和资源的最佳配置。一代一代卓越企业家创造了创新的产品和服务,导致了既有产业的衰落和新兴产业的勃发,从而使不连续性在经济领域以相对更高的频率发生。

 

以手机行业为例

这张广为流传的照片据说是曾经的手机行业无可置疑的王者——诺基亚时任CEO在被微软收购发布会时拍下的。他说,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输了。说完之后,在座所有的诺基亚高管都潸然泪下。

 

确实,全球历史上销量最高十部手机,诺基亚占据七部;销量最高的诺基亚1100达到惊人的2.5亿台(如果加上其升级版诺基亚1110,合计5亿部!);而且,诺基亚还曾经在手机行业创造了多个世界第一。

 

 

当时,虽然手机在由功能机向智能机转化,但多数人都会认为诺基亚会在继续维持其王者地位。因为,诺基亚在遥远的1996年就推出过和智能机类似、可以发邮件、传真、登录互联网的诺基亚9000;在苹果推出IPHONE6年前的2001年诺基亚就推出了业界最早的智能手机之一——诺基亚9110。

 

但现实是残酷的,今天的诺基亚已是智能手机行业的边缘角色,就像他曾经超越过的手机行业第一代王者——摩托罗拉一样。取而代之的,是正在继续创造人类商业史上最大奇迹之一的苹果,还有韩国的三星、中国的华米OV。

 

摩托罗拉、诺基亚的衰落,和苹果的崛起的,大背景都是手机行业遭遇了从功能机到智能机时代的不连续性。

 

现在,我们可以认为有一件事一定会发生,那就是苹果一定也会遇到下一个不连续性挑战,可能丧失其行业霸主地位,被边缘化甚至破产;新的行业巨头通过引领新一轮智能终端和应用生态产业升级而成为新“国王”。

 

可能这一切已经在悄悄发生了,只是我们还没有察觉!

发生不连续性的诱因

刘千宏认为,可能导致行业发生不连续性的因素有以下几个方面:

 

社会更替。社会制度变革,如集权体制变更为民主体制、计划经济调整为市场经济;同一制度下的朝代更替,如唐宋元明清的更替。社会更替对原有产业巨头的破坏往往是摧毁性的,同时催生一批适应新社会的产业龙头。

 

法律变革。法规调整具有明显的不连续性,如GSM标准使欧洲通讯厂商有机会挑战摩托罗拉等美国厂商,药物一致性评价政策导致很多大药企陷入困境等。一个经济体外的法规变化也会带来巨大的影响,如当前美国对中国高科技行业的封锁和脱钩。

 

技术创新。技术创新身是高度不连续性的,也是导致产业出现不连续性的主要因素。技术创新可以体现为多种方式,包括新产品、新原料、新的关键部件、新的生产模式等。这里面非常关键的一点是,中小企业往往比大公司更容易将技术创新落地和产业化。

 

创新家。优秀企业家对产业发展不连续性的把握也是非常重要的因素,我们称之为“创新家”,如乔布斯、马斯克。创新家不是不连续性的创造者,但可以大大增加不连续性的激烈程度,引领新产业的加速和促进旧产业的衰落。

 

还是以手机行业为例,2007年,因为苹果公司第一代IPHONE手机的出现,智能手机行业来到了加速点,而功能手机行业遭遇了失速点,手机行业发展遭遇了不连续性!

 

 

不连续性和风险投资的关系

刘千宏认为,只有发生了不连续性的行业,才是风险投资最富饶的沃土。

 

只有出现了不连续性,行业中的众多中小企业才能获得更多的发展机会,其中部分成为新的行业领导者,给投资人提供批量的而非个别的优质投资机会;只有出现了不连续性,创新能力强的成长期企业才能获得高速的成长和超额的利润,从而为投资人创造超出一般水平的回报,甚至出现一些史诗级投资回报案例;只有发现了行业的不连续性,投资机构才能集合全部力量进行系统性的布局,在选定领域中不断挖掘项目、积累资源,持续提升行业影响力。

 

美国风险投资双子星红杉资本和KPCB在本世纪初不同行业选择带来的不同结果,恰好说明了这一点。

 

两家伟大的风险投资公司都设立于1972年,都有创始人来自仙童公司,都在上世纪70、80、90年代的半导体、PC、互联网大潮中创造了惊人的回报,促进了行业的发展。虽然两家公司的投资理念一个强调赛道,一个强调选手,但实质差异不大,这个从他们的投资组合中可以看得出来。

 

但是,进入21世纪后,红杉资本继续在互联网、移动互联网领域深耕,又创造了众所周知的华丽回报;而KPCP在传奇投资人约翰·杜尔的强力带领下,将主要投资方向转向了清洁能源,完美错过了移动互联网大潮,后续虽然有所追赶,但业绩表现已和红杉资本无法相提并论。

 

清洁能源没能让KPCP继续创造神话的原因是,前面20年清洁能源行业没有像互联网行业一样发生明显的不连续性,没有能力孕育足够多、系统性的优质乃至伟大的投资机会。所以就连KPCP这样的传奇投资人,也无法在这块相对贫瘠的土地上获得像样的收获。

 

但是,20年后的今天,清洁能源行业是否发生了不连续性呢?这是刘千宏一直在思索的问题。

 

国科投资一直在投资不连续性

自2006年转型为市场化投资机构以来,国科投资一直在搜寻行业发展的不连续性,投资于产业升级中的新一代企业和创新家,取得了不俗业绩。

 

2009年开始,国科投资围绕智能终端投资了核心部件、材料、芯片、传感器、软件、终端等关键节点近20家企业。其中多家企业获得了长足发展,引领了行业升级,例如:

 

全球最大的安卓操作系统产品与服务企业中科创达,当前市值逾600亿,较国科投资2011年投资时的估值成本增长了133倍;PCB电路板企业胜宏科技,当前市值165亿,较国科投资2012年时的投资成本增长了21倍;国内机器视觉行业龙头中科信息,创造了13倍的现金回报;智能手机核心部件企业星星科技,获得了8倍的现金回报,还有全球领先的消费电子锂电池企业珠海光宇、国内领先的柔性电路板企业苏州福莱盈、国内领先手机无线充电解决方案企业成都易冲,都在IPO进程中,预计可继续创造优异回报。

 

国科投资早在2008年介入新能源汽车行业,开始对行业进行长期的观察和思考,时刻关注着行业的爆发点。2013年开始,国科投资大幅增加了对智能汽车的投资强度和覆盖率,现已成为业内最具影响力的机构之一。主要投资案例包括:

 

宁波容百,国内三元正极材料龙头企业,已于2019年科创板第一批上市,当前市值超过300亿元;孚能科技,国内三元软包电池龙头企业,已于2020年在科创板上市,目前市值400亿元;还有,国内领先的新能源汽车动力电池高压连接系统提供商苏州瑞可达,小动力和储能系统锂电池BMS及乘用车48V微混系统龙头企业深圳天邦达,国内锂电装备开创企业深圳吉阳,技术水平国际领先的激光雷电点云数据处理软件平台企业北京数字绿土,都在新能源大潮中实现了快速成长,并且迎来了更广阔的、有更想象力的发展空间。

 

“我们一直在反思的是,我们的确发现了多次不连续性诱发的系统性投资机会,但我们投的还是不够重,持有的时间还是不够长”,刘千宏说,“对于新一轮产业浪潮中的核心企业、核心产品和核心创业家,国科投资要力争饱和、持续投资,支持和陪伴他们完成对新产业的塑造和对旧产业的摧毁,只有这样才能为投资人创造史诗级的回报!”

 

“没有人能洞穿一切趋势,我们能做的就是思考、实践、复盘,周而复始。我们永远无法到达自由王国,但我们要一直往那跑!”